作者:平川。
01
当夏天进入尾声的时候,天上的云朵,慢慢的变得漂亮起来了。
七月下旬连续的高温天气,让小区绿篱的鹅掌柴、龙船花、黄婵的叶子,都变得憔悴,甚至紫薇花也被烈日晒褪了色。山棕的果实有点诡异,张牙舞爪,像一只黄灿灿的八爪鱼。
墙角处,狗尾巴草的叶尖开始泛黄。
因为籽实的成熟,狗尾巴草细小的茎秆,弯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。阳光一天天变得明澈,照射到对面灰白色的墙面,又反射回墙角,给毛茸茸的穗芒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。于是这片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,便多了一丝脉脉的温情。
上班继续走乌山社区那条新发现的小路。
修睦亭边的那棵大构树,树上的红果寥寥,已经落得差不多了。
虽然清洁工及时将这些落果清理掉,但亭前的石板路上,还是留下依稀的痕迹。今年的芒果挂果很少,是小年。洗马河边的杨桃树,枝头上的杨桃已经烂熟,偶有贪嘴的鸟仔来啄食,空气浓于酒。
杨桃成熟的季节,河边便莫名的多了很多的蜂蝶。所有的昆虫都没有鼻子,但它们的嗅觉却都异常的敏锐。
因为这些昆虫的头部,都长着一对触角,这对触角上布满了嗅觉器,它们就起了鼻子的作用。除了触角,下唇须和下颚须上也长有嗅觉器,它们也能闻到远方的气味。
喜鹊桥边的灌木丛,前些日子还爬满了五爪金龙的藤蔓,紫色的喇叭花,把那片灌木开成一座孤岛。但不知何时,园艺工人清理了那些乱麻般的藤蔓,以及灌木的枝叶,原先的花岛,被修剪成混社会的寸头。
都说夏季绿肥红瘦,其实很多爬藤植物,都喜欢在夏日里开花。
牵牛花、三裂叶薯、凌霄花、乌蔹莓、三角梅、雪兰花,所有这些爬藤都活得顽强。
牵牛即使根部被拔掉,依然可以看到梢头上的花朵。
凌霄的根系更加发达(有点像竹子),活脱脱就是一棵滚刀肉,每隔几天,就要清理掉它不断长出的新芽。即便挖掉周边的根系,几天后还会长出来,就像得了传染病,根本就无法清除。
河边的五爪金龙会不会再开花呢?
再开花,也许要等到明年了。毕竟时序已是八月,夏季就要结束,再过几天,便是立秋了。
02
八月初,正是大暑三候天气,暑热未尽,午后大雨时行。
有些植物,比如灰莉木、芭蕉、鸡蛋花、假连翘、黄金串钱柳,烈日下的这些绿植,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疲态,但只要一场雨,便可以让它们完完全全恢复元气,重新清润葳蕤、满目葱茏。
暴雨之后的洗马河,水汽氤氲,空气里夹杂着一股霉味,或者是泥土味。
有人在栈道走过,打着哈欠,声大如雷。
一只漂亮的七星瓢虫,停歇在河边的柳叶上,对那人的哈欠无动于衷。七星瓢虫主要以蚜虫为食,夏天,它们大量繁殖,凡是有蚜虫和蚧虫寄生的植物,如柳树,豆类植株以及一些杂草上,都能看到它的身影。
七星瓢虫有一个自作聪明的避敌本领,遇到天敌,它会装死,一动不动。天敌离开之后,它又醒来,开始爬行,但六条小短腿,怎么也逃不过乡村稚童灵巧的手指。
庄子说:夏虫不可语冰。
很多昆虫,生命周期只有夏天这几个月,你跟它说冰是什么东西,它是不会知道的,它们的眼界,受着时令的制约。一般昆虫到了秋天,确实是要开始准备冬眠的。
鳞翅目的蛾子只有九天左右的寿命,到了秋天就要死去。
同为鳞翅目的大部分蝴蝶,生命只能坚持一周。蜻蜓成虫只能活一到八个月。
蝉用了七年时间里,一次次蜕变,从卵变成五龄若虫,才羽化成虫。成虫后,大约只有区区两个星期的生命。
鞘翅目的萤火虫,用五十天时间变蛹成虫,成虫三到七天后,就会死去。
多数昆虫的成虫会在冬季死去(南方地区的昆虫可以活到十一二月),以子代虫蛹越冬;或者以卵越冬、幼虫越冬、甚至迁徙越冬的(南方的冬季,气温很少低于10℃,因此,七星瓢虫是可以成虫蛰伏越冬的)。
鞘翅目的天牛,成虫寿命也很短,通常只能活十天,或者两个月左右。
天牛有很多种。因其力大如牛,善于在空中飞翔,因而得天牛之名。又因它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,又被称作锯树郎。
乡村少年捉住天牛时,它会嘎吱嘎吱地死命挣扎,企图逃脱。在它的后腿缚一根细线,任其飞翔,会发出嘤嘤的声音。
其中一种接骨木天牛,以接骨木的花、叶为食,肩部似着一黄斗篷,触角多结节,故又称斗篷结节天牛。看到接骨木天牛,会让人想到戏台上的穆桂英。
03
八月何夕,九月知返。
我该用什么样的文字,来表述这将秋未秋的八月呢?
八月是个让人印象深刻、感触良多的月份,四时轮替,草木荣枯,昆虫盛稀,众花开落。这些不起眼的平淡细节,我们熟视无睹,但经过时间的发酵,又让我们体味到不一样的深邃与慈悲。
我们身在生活,却常常感知不到生活,不知其味。
所有的生命都是向死而生,想明白这事儿,人们就可以免于个体生命终将寂灭的困扰,进而在人生旅途上,积极且心安地体验生活之味。
在这样的季节里,我们也许该留意夏天的每一个细节,学着像植物一般,身心投入地在夏日里盛放,像虫一样在花间低语,像小猫一样在草丛中翻跟斗。只要有一颗鲜活的心,生活才会变得有意思起来。
夏天不仅仅只有炎热,却也是可以治愈的季节。
钱钟书说:洗一个澡,看一朵花,吃一顿饭,假使你觉得快活,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,花开得好,或者菜合你口味,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。
蝉声如沸,池荷亭亭,远山明净,白云游移,很多有意思的事都发生在夏天。
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八月。
本文作者:平川,来源“解道”。